【冻7】君の知らない物语
夏天的故事，一个补档，原文与21年5月31日。
人类小果冻 x 人鱼487
小果冻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无论是“心疼giegie”的绿茶梗，谁与谁新鲜出炉的瓜，还是新家的地址，又或是将与谁同住一间房，谁会是新来的屠夫，信息到他这里总是慢人一步。他习惯了等待，习惯了被动的去接受，反正于他也不那么重要。信息的湍流迅猛地经过每一个人，今日的流行明日就会被忘却，果冻从不觉得在这种事情上落下一些有什么不可接受的。再说了，时尚懂梗善营业的双排每天至少4小时在他的耳机里说个不停，他已经在日益熏陶下改变了一些。
那天也是这样。果冻只知道要搬新家，一天排位都没得打，却不知前脚放下东西后脚就要集体出门去买日用品。待他在新的房间里将自己的东西理了个七七八八，才忽地意识到，硕大别墅里空空荡荡，大概就剩了他一人。
他随便找了几张纸擦擦满是灰尘的手，打开手机，发现简单在群里艾特他好些遍了。
“在新家理东西。”小果冻慢慢悠悠地回复道，对被抛下一事并没有很在意。反正狼妹从来也不强求他营业，就算要拍Vlog，少他一人也没什么关系。
他忽的忆起刚来狼队时好像也有这么一回。之后俱乐部里有什么安排，487都会趁着排位叭叭啦啦再和他唠叨一遍。这次可能是恰好忘了。
广州的天气又热又潮，无论搬到哪里都是一样。停下动作后，汗水便渐渐浸透了T恤，果冻揪起衣领不停扇动着。电扇要一周后才会到，又不知道空调遥控板被放在哪里，从窗外透进来的太阳还在进一步熏烤着地板，在这间屋里继续待着逐渐成了一种酷刑。他呼出一口闷闷的热气，不假思索地拿了换洗的衣服决定冲个澡先。至于日用品，等晚上凉快些再去附近的超市随便买一下好了，他又不很讲究。
小果冻从未来过新家，自不知道浴室在哪，只得一间一间地找。幸运的是，开的第二扇门后便是浴室。而他怎会料到，还没来得及赞叹自己今日的运气，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
487，他的好双排，此时此刻最应该出现在超市的讲究人，偏偏窝在新别墅特有的超大浴缸里，忘我地戳弄着一只橡皮鸭子。
487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和自己一样翘了采购——不然他一定会选择锁门——他望着突然闯入的果冻，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乌润润的眼睛无措地扑闪了两下，嘴角还挂着上一秒的笑意。
简直了。
两人四目相对愣在原地。知名战斗机械小果冻擅长双线操作的脑子高速运转着，思考着用怎样一个问句打破此刻的尴尬局面，包括但不限于问487为什么没去超市，问他多大的人了还玩橡皮鸭子，又或是直接道歉关门走人。然浴室里的空气是远超预想的闷热，白茫茫的雾气湿的能凝出水珠，搞得他连脑子和喉咙都有点发锈。
果冻还没来得及发问，487先反应过来了，他猛地将整个脑袋与赤裸的上身埋入水下。紧接着，一条鱼尾猝不及防地从浴缸中腾起，又“哗啦”一声落了回去，溅起的一大片水花将小果冻头到脚淋了个透。
水顺着果冻湿漉漉的头发“啪嗒啪嗒”地落在地板上，本就被汗浸透的T恤是雪上加霜。
片刻之后，终于意识到应该将尾巴而不是脑袋藏起来的487满怀歉意地从水里冒出半个脑袋。
“我giao，”他的声音闷在水里，听起来有些委屈巴巴，“你不去买日用品的吗？”
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小果冻，在那一天恰好第一个撞破了最大的秘密。
他相处了一年多的队友，是条人鱼。
“主播要渴死了，主播先去倒个水喝。”487从电竞椅上站起来，一如既往地拿起他的水杯往外走，顺道拍了拍小果冻，“果冻帮我选一下啊。”
小果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机缘巧合下，他知道了487是人鱼。这是私事、是该保密的事，487没和他多说，他也就没打算多问。只是小果冻未曾料想，越是不想在意，幻想越是在脑海里泛滥。
就比如这种时候。487直播总喜欢说个不停，说多了难免口干舌燥，差不多每次排位都会去倒个水。以前也是这样的，他从未觉得有什么奇怪。
“人鱼离开水就会死。”
又来了，故事里的传闻会像个气泡，兀地从他心底冒上来。与水相关的事情和487人鱼的模样系在了一起，果冻最近开始各种时候想起那个午后，一晃而过的、反着银光的靛蓝色鳞片和漂浮在空气中的、闪闪发光的水珠。
“唉，我以前的手机没拿下来。这手机我只要摸一会儿就是一手的汗，太难受了，我感觉我手要滑下去了。不要这么多水啊……怎么老一摸就是一手的水啊？这怎么打啊……"
游戏还在选角色的界面，果冻和弹幕聊着天，吐槽发烫的新设备。又是一手的汗，手指不经意地捻了下，又让他想起那天下午水溅在身上、滞在手里时奇异的粘腻感。他暗下决心这把打完一定要去洗个手，顺便洗把脸，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好奇的病症不受控制地一天天加重，甚至感染了他平静的日常生活。小果冻瞥到游戏里的世界频道，不禁开始想，湖南郴州也不临海啊，他总觉得人鱼应该是海里的，难道小东江还出人鱼吗？中午起床时他偶会碰上487往脸上涂抹那些瓶瓶罐罐的场面，小果冻便想，人鱼是不是很容易缺水，才需要涂这么多东西？每每进洗手间，一看到浴缸，他又猜想，487是不是有非得变回鱼的时候？487把尾巴变成双脚走在路上到底什么感觉？最近甚至发展到，晚餐阿姨做了水煮鱼，小果冻都忍不住去想想，水产对487来说到底算是同类呢，还是食物呢？感觉他也没很排斥……所以487总在打嗝是不是对陆上的食物消化不良？
倒计时还剩5秒，游戏中的487还是个幸运儿。果冻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刚487说的是什么，赶紧挪到邻桌选了个佣兵。
“我草！吓死我了，差点没给他选角色!!我看他半天不选……”
“开了！”回过神来的果冻冲一边喝水一边挪回来的487呼了一声，开始新一轮的碎碎念，“我差点没给你选角色！我只有五秒的时候给你点了一下！这手速还可以吧！
“最后五秒，给他点上了，差点就没给他点上！
“我忘记了，我忘记他去干什么了……我在这聊天呢……”
果冻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屏幕里的机械师开始专心地操作着儿子，就像他想假装的那样。
一个共享的秘密带来了隐秘的喜悦，让小果冻心中渐渐长出些道不明的情绪。他烦躁得很，又说不出来。只是大概觉得，以前自己心是个空杯子的，没有人在意这个杯子是不是空的，也从没人往里加过什么，十九年来活的轻松自在。但现在他每想起一点关于487的事情，这个杯子里便会添上些碳酸饮料，一个个上升的小气泡挂着杯壁，带着一点酸甜的刺激，搅得他心烦意乱。
可他也没什么机会和487聊点第五人格之外的事情，又缺少将秘密揉进玩笑的能力，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个杯子被越添越满，泡沫漫上杯口，就要溢出来。
但是自己眼前的杯子，是空的。
小果冻望着电脑屏幕前自己的水杯，无端地联想着，说了一晚上RAP的喉咙也开始觉得干渴。
“帮我也倒一杯。”某日，他对准备去倒水的487说。
487便很自然地伸出手，手指一弯捎走了他的杯子，从此每次去倒水都会倒两杯。
“去游泳吗，果冻？”一晚，时间已临近十二点，结束训练的果冻正一人独享着客厅空调的余冷嗦着粉。487从黑暗里忽地冒出来，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吃。
“哪呢？”果冻嘴上不停，一颗花椒在齿间被嚼碎，他舌头发麻，更是口齿不清。儿时溺水的经历让他有点畏水，没能学会游泳，不过此刻他也确实想泡在水里缓一缓辣上脸的火势。
“学校。”487下巴搁在桌上，抬起眼看他，饶是直男冻子哥也模模糊糊地嗅到了些撒娇意味，“今天高考清场，明天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不会来，泳池的水还没来得及放……”
“保安巡逻会集中在考场周围。”487补充道。
好嘛。果冻不知道487从哪里来的情报，但听出他的潜台词是要翻墙溜进去，立刻生出些叛逆的兴趣，麻利地搁下碗筷，收拾了外卖盒就打算出门。
小果冻对游泳兴趣缺缺，最多打算泡会儿水，什么都没有带。487倒是预谋已久，溜出门时甚至背了个黑色双肩包。
要说翻墙的身手，果冻也不算差，逃学去网吧的事他过去没少干。但在一片漆黑里翻回学校去是头一回，显然还是487业务更熟。小果冻的双脚才刚碰上泳池外的胶地，迫不及待的人鱼已经将背包球鞋甩在一旁，纵身跃了下去。
“哗啦”487的衣物好像蛇类蜕皮一般被抛却，果冻没看到他的双腿是怎么变回尾巴的，只知道落入水中时，从眼前一晃而过的已是靛蓝色的鱼尾。剪刀一般的尾鳍和被激起的白色泡沫组在一起，如转瞬即逝的海百合般绮丽，却又像慢动作播放一般缓缓地、深刻地印在他的视网膜上。虽已是第二次见到人鱼了，他依然看得有些恍惚，嗦辣粉时热烫的脸颊已在舒爽的晚风中渐渐冷却。果冻木楞地脱了鞋，卷起裤脚，在泳池边坐下。
“你不下来吗？”少顷，487冒出水面询问他。他湿漉漉的头发变得微卷，本就偏白的皮肤在月下泛出些不似人类的异样光泽，“我帮你带了换的衣服，包里。”
果冻并不领情，摆了摆手。487见状有些失落，把脑袋埋回了水里，嘴一撇吐了个泡泡，一声不吭地游开了。
而没一会儿他又游了回来，带着他永远也聊不完的那些话题，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果冻吹着晚风在水里晃着脚，望着闪闪发光的鳞片在水面消失又出现，时而看看星星，时而看看人鱼，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
“果冻！”487在泳池的中央，今夜不知道第几次的喊他。
于是小果冻今夜不知第几次配合地看向他，眼神中多了些无可奈何，他并未察觉有什么特别。一会儿之后，他才意识到空气中有一粒一粒的东西在闪，并还在不断变大。最终，无数个如弹珠一般大的水珠漂浮在空中，借着星辉闪闪发光。487矗在这片水做的星雨中央，像一个炫耀自己杰作的小朋友，眼角间满是骄傲的小神情。
“果冻，我487岁了。”487突然开口道。
“现在有点信了。”小果冻透过这片虚假的星光望着487。周围除了星月的光辉，便是漆黑一片，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与487之间的距离遥远起来，白的发光的人鱼像一个幻影。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短暂的沉默后，487再次开口，神情中有些下定了决心的意味，“你知道人鱼在陆上行走，需要吃什么吗？”
“吃什么？”
“人类的肉。”
487说这话时笑了起来。带着身为捕食者扑杀猎物前的优雅与从容，他刻意露出了化为人鱼后长了不少的尖牙。
小果冻并没有被吓到，他甚至没感到被威胁，他在意的是别的事情。他想到487瞒了很久自己是人鱼这件事，想到他在俱乐部露个尾巴泡个澡都非常不方便，想到他时不时消化不良一样打闷嗝。无论如何，肥冻觉得吃东西是非常重要的，以及不知为何，他开始感到有些生气了。于是他凶凶地问：“你饿吗？”
487同样语气很差：“你这不废话吗？”
结果小果冻就沉默了。他突然了下了头，看不出是被惊到了还是在思考。
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的487在夜风中渐渐觉得尴尬起来了，正打算开口调侃，却听到“扑通”一声，果冻跳进了泳池。
“手不可以啊。你也知道，打电竞手太重要了。”小果冻一边说着，一边穿过那些水珠向他走来，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肩膀可以吗？”他询问道，语气中没有一点惊惧，倒像在压抑什么怒火，仿佛他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487默默移开了视线，酸甜的味道从他的心脏流向舌尖，让他忽地觉得被戏弄的反倒是自己。
于是他报复一般游过去，狠狠地在小果冻肩膀上啃了一口后大喊：“根本不存在这种事啊，笨比！！”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都是人鱼了怎么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
小果冻刚想反驳，却猝不及防地被扑过来的487揽着肩膀拖下水去。
一瞬间，视野暗了下去，身体比预想更快的下沉。儿时溺水的恐惧汹涌而来，小果冻紧闭双眼，立刻陷入了恐慌的状态。理性的部分不断在告诫自己保持镇静，横膈膜却克制不住地收缩，根本无法克制想要呼吸的冲动，气泡不断地从口鼻处冒出。他一手捂着口鼻想要克服身体的条件反射，一手发狠地抓着487的小臂又拉又推——像抓住救命的稻草，又像是要把罪魁祸首推开——理性和本能背道而驰，争夺着这具失控的身体的掌控权。
487意识到自己开了不该开的玩笑。
“别担心，我在。不会让你死在水里的。”
小果冻完全不明白人鱼在水下发声的原理，但487的声音一瞬间便盖过了耳边水声的嗡鸣，如镇定剂一般淌进了他心里，他渐渐松开了紧抓着对方小臂的手。接着，带着蹼膜的、冰冷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手臂，胸膛。明明是在水下，被触碰的皮肤却有了渗出汗珠的感觉。小果冻隐隐感觉皮肤之上多了一层黏膜，氧气好像不再通过肺部呼吸，而是通过这层黏膜直接进入到血液循环之中。他在完全陌生的水下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舒适感，再没有一丝恐惧和不安。他尝试着睁开眼睛，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水面上波光粼粼，映到水下反而能够更清楚的感受到487不像人类的地方。比如他左侧的眼睛下面缀着几片靛蓝色的鱼鳞，其他地方也长着透明的鳞片，颈部的鳃盖轻轻扇阖着，在水中静谧的泛着光。他皮肤的触感也不像人类，摸起来有鱼类分泌的黏液的感觉。腰际以下便是不属于人类的领域，巨大的深蓝色鱼尾在光难以抵达的地方缓缓地摆动着，一种奇诡的魅力随着波动的水流与他的心跳共鸣。
“果冻？”在水下辨不清果冻视线的焦点，487有点不自在，尝试着唤了一声，还摇了摇果冻的手臂。他有人鱼的能力，但在水下给人类渡气是第一次，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他觉得果冻应该能听见他说话，可对方却丝毫没有回应，肌肉也是完全放松般的软绵。487登时紧张起来，焦急地撬开他的齿关，吹起一个个氧气泡泡就往果冻的口腔里送。
泡泡碰到嘴唇的感觉让果冻莫名的想到蝴蝶在自己干涩的嘴唇上扇动翅膀。他对上人鱼漆黑的眼眸，余光里水深处鱼鳞正向蝴蝶的翅粉一般闪着诱惑的光。小果冻的心又躁动起来，但又莫名觉得有些不同以往，杯里的碳酸饮料正欢悦地满溢而出。
籍着高涨的情绪，他本能般吻了上去。
一个氧气的泡泡在两人的唇间破碎了。紧接着，水面之上所有星星一样的水珠也全坠了下来。泳池的上方，是一场小型的流星雨。
487替他带来的衣服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果冻换上干爽的衣服，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两听冰镇可乐，递了一听给意犹未尽还泡在水里的小人鱼。
“你和狮子住一间这么久了，他都不知道吗？”小果冻突然想到。
“他知道过啊。”487一边玩着自己的尾巴欣赏着月色在其上的漂亮反光，一边惬意地嘬饮着冰可乐回答。
完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
“除了你，大家都知道过。”487只得小声补充，鱼尾在水中小幅度地、急促地摆动着。
“要是不会点记忆操作，怎么在人类社会混啊。”他别过头，似乎撅起了嘴。
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小果冻，依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草！”果冻大喊，“我果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你的下饭时刻！”
“除了守墓人被狗咬断铲子。”小果冻补充。
无语了，487真的是无语了。
“……笨比。”人鱼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又回了水里，下去时不忘用尾巴甩了小果冻一脚的水。
他不知道有些人正心底冒泡，耳朵热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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